故乡位于黄土高原上的晋东南地区,绵延不断的黄土地被经年累月的雨水冲刷出道道沟壑,其中一条沟壑的南面就是生我养我的村庄。依傍着村庄有条川流不息的小河,近来总在脑海中浮现。
她没有名字,地图上更没有标注,只是从村子的老人嘴里得知,她是浊漳河的一条支流,最后汇入海河。
对于黄土高原而言,河流就意味着生机与活力。祖先们迁徙至此的时候,可能也是看中这里前有河水环绕、后有大山依靠。此地果真不负厚望,据县志记载这里没有发生过大的灾荒。听村里的老人说,即使最干旱的年份,村前的河流也没有断流,更有一处位于大山脚下名叫“石牛瓮”的水潭,始终滋润着这方大地。
上学前,我和父母一直住在村里。村前的河流,一年四季都展现着无穷的魅力,赋予我满满的童年回忆。三月,河水消融,河岸边盛开的野花,舒展着臂膀的杨柳,浅浅的河湾里游动的蝌蚪,跃出水面的小鱼,晶莹剔透的小虾,让人一看就是半天。夏季,河道是男孩们的天地。前脚答应着不去河里,后脚就将大人的叮嘱忘到了脑后,趁着大人不注意,悄悄溜出家门,心急火燎地奔向小河,在河水里可劲地扑腾嬉戏,稚嫩的肩膀脖颈逐渐变得黝黑直至脱皮。秋天,河道旁沉甸甸的蔬菜瓜果令人回味,把已收获完毕的玉米秆一折拿在手里推着走,接触地面的一端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“嗒嗒”声,是农村娃们爱不释手的玩物。冬天河水上冻之后,河道成了溜冰场,坐在前拉后推的冰车里,可以滑很远,以至于鞋湿了、衣服湿了都不愿意回家,直到天完全黑下来,远处传来母亲的叫喊声……
结婚后,妻子时常说想回村里看看,那年我休假,终于如她所愿。母亲带着我和妻子来到老宅院,举目儿时生活的祖宅,墙面脱落、满地蒿草,一阵莫名的忧伤涌上心头。一天中午,妻子陪我来到了小河边。河水依旧淙淙,两岸的草木更加茂盛,散发着久违的芬芳。爬上一块大石头眺望,上游的河道宽阔了许多。忙问不远处走来的本家大伯,才知道村里在河道上设立了几处人字坝,说是要搞乡村游、农家乐,并且已经通过了相关部门的许可,马上就要开业了。生于斯、长于斯的我为故乡的小河激动起来,千百年来流淌的河水要奔腾了,为家乡的发展注入勃勃生机。
沿着河道往下走,在潮湿的石头缝里,我发现了许多形态各异状如多肉的植物,母亲说村里人管这叫“瓦猫耳”。我精心挑选了几株,带回城里。回城后,我把已经蔫头耷脑的“瓦猫耳”种在了花盆里,时不时地浇浇水。一个月后,它们竟然开枝散叶了。
每当看见微风中身姿挺拔的“瓦猫耳”,心下便生出一阵温暖,潺潺的溪流声似在耳际萦绕。(任立强 作者单位:北京日报社机关纪委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