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燕飞（右）与同事赴现场调查取证

　　□“办案中若发现一些社会问题，我总会想问题背后的制度设计是否合理，通过我们的努力，能否依法释清当事人的疑虑，或者促使制度更加进步，这份法律人的理想主义情怀是行政检察工作时常激发我的。”

　　□“不拘泥于案卷书面审查，当面听取当事人意见，走访涉案的所有行政机关，与承办法官交换意见，这些都是做‘实’行政检察的必经程序。”

　　不论是过去民行检察的曹燕飞，还是如今行政检察的曹燕飞，你都很难在办公室看到她的身影。她总是早早出发，辗转于各个部门和现场，一忙就是一整天。

　　“办案中若发现一些社会问题，我总会想问题背后的制度设计是否合理，通过我们的努力，能否依法释清当事人的疑虑，或者促使制度更加进步，这份法律人的理想主义情怀是行政检察工作时常激发我的。”

　　曹燕飞，南京大学法学硕士，江苏省苏州市检察院第七检察部副主任，扎根办案一线10年，办理各类民行案230余件，撰写各类信息调研等文章200余篇，入选“江苏检察研究人才库”。

　　从“实”出发，化解争议

　　冬天的田间，风中不时掠过阵阵寒意，阳光洒在大片大片的农田上。回忆起两年前的画面，曹燕飞依旧记忆深刻，戏称“真是在田野调查了”。

　　这是一起农户与镇政府、市国土部门土地管理行政征用纠纷申请监督案。36名申请人称，193亩地被征收了，可是土地性质仍为集体土地，他们认为镇政府是非法征地。“隔壁村的村民也跟我们一样土地被征收了，但他们每年还能拿800块的收益金，我们什么都没有。我们想去法院起诉，结果被法院驳回了。”

　　按照土地管理法的规定，农用地转变为建设用地，才是法律意义上的“征收”。为何土地性质未改变，这36人的地却被征收？为何有的农户土地被征用，仍享有土地上所获得的收益？

　　征地纠纷的背后，问题扑朔迷离，村民们满腹疑惑，也无法接受法院未经实质性审查便驳回起诉，“我们只是想要个解释与真相”。

　　曹燕飞在认真仔细审阅了申诉人提交的书面材料后，发现虽然法院判决无误，但判决书并未能向36人解释清楚，为何集体土地并未改变性质，依旧可以被“征收”？她可以直接作出不支持监督申请决定，然而，“案了”并不代表着“事结”，只有彻底解开申请人心结，化解这场纠纷，才是这起案件的真正办结。

　　曹燕飞性格里带着股敢想敢做、不服输的劲儿，想到申请人迷茫不解的眼神，她决心去实地调查，彻底厘清事实。寒冷的冬天里，她反复走访了镇政府、国土局、镇规划局、镇经济服务中心等6个部门，又前往社区居委会、村集体、征收地现场了解有关情况，再结合所查阅的大量资料，曹燕飞最终确定，有关部门采取的是“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有偿退出”的做法。

　　这是近年来开展的试点改革，集体中的部分成员退出承包经营，不再享有任何土地权利，而土地性质没有改变，仍为集体土地，被集体“收储”，不再确定新的承包经营者。由于该项工作与国家征收集体土地的结果相同，因此各地倾向直接适用国家征收集体土地的标准进行补偿。

　　之所以引起误会，是因为基层工作人员在推进工作时，由于不熟悉政策，导致解释不到位，模糊了“征地”与“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有偿退出”的概念，导致村民一直不能理解政府该行为的真正性质。

　　恰逢当时有25亩的土地被用于修建城际铁路和京沪高铁，农民们一直以为所有的土地都是被临时征用于修建铁路了，这才导致在得知土地被“征收”后，发现自己变成了“失地农民”，心理上无法接受。

　　曹燕飞将调查结果结合当地对土地停种停养、预征收政策，对36名申请人进行释法说理。她说话凝练、实在，将事实一件件罗列解释，化繁为简，成功地解开了群众心结。

　　“这么多年了，我终于知道地怎么没的，我能感受到她是真诚的。”一名申请人说。

　　行政检察的有效监督总是会面临许多隐形的阻力，有不理解的人说她“多事”，曹燕飞接受了这个评价，并将它作为工作的“武器”。

　　“理想主义情怀需要脚踏实地的坚韧来支撑。”曹燕飞说，“不拘泥于案卷书面审查，当面听取当事人意见，走访涉案的所有行政机关，与承办法官交换意见，这些都是做‘实’行政检察的必经程序。”

　　完善治理，双赢共赢

　　“检察监督一定要打破就案办案的个案监督思维，实行全面审查，发现行政管理的疏漏，推动社会治理的完善。”这是曹燕飞对自己的一贯要求。

　　2016年，曹燕飞办理了陈某、黄某与苏州某旅行社生命权、健康权、身体权纠纷申请监督案。案情显示，2014年，申请人的独生子陈河所在的公司与该旅行社签订《团队出境旅游合同》，约定由该旅行社为陈河等17人安排柬埔寨旅游。旅游期间，陈河不幸在入住酒店的游泳池溺亡。

　　法院认定该旅行社未安排持证的领队人员、未就酒店游泳池等相关设施向旅游者履行告知和警示义务，对于陈河的死亡存在一定过错。针对该案责任定性问题，苏州市检察院提请江苏省检察院抗诉。

　　办案过程中，曹燕飞注意到，该旅行社向法院提交的《关于领队情况的说明》认为，虽然双方签订了团队出境旅游合同，但采用的是个人签证方式出境，不需要再设领队。《说明》中还强调“这是旅游系统操作惯例”。

　　这句话立刻引起了曹燕飞的重视。这家旅行社是苏州较大的旅行社企业，市场占有率较高。她敏锐意识到，大公司尚且如此，那么，这种规避法律规定的投机做法，很有可能已经成为境外旅游服务的“潜规则”，存在严重侵害消费者权益的隐患。

　　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，出境游成为民众乐于选择的休闲方式，然而从这一场悲剧中，可以看到目前境外旅游服务行业的规范性还远远不够。“作为公益代表的我们，尤其是行政检察还能做些什么？”曹燕飞默默问自己。

　　为了强化旅游服务行业监管，清除损害消费者合法权益的风险隐患，推动旅游服务行业健康发展，针对境外旅游服务行业监管问题，苏州市检察院向市旅游管理部门制发了检察建议。

　　这份检察建议得到市旅游管理部门的高度重视，促使市旅游管理部门取消了对违法旅行社的年度地接奖励金，并促使该部门在全市范围内，开展了为期一年的专项整治活动，突出整治出境旅行社的违法违规行为，有效规范了境外旅游市场秩序。

　　整改完毕后，市旅游管理部门相关领导亲赴市检察院，就检察建议的落实情况进行详细沟通。之所以能够达成这样的良性互动，曹燕飞认为：“其实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，都是站在各自的角度去发现、满足人民群众的需要，从而推进社会治理的完善，这就是彼此理解，双赢共赢。”

　　育种成树，栽树成林

　　“你们就像一粒粒种子，首先要在新的土壤里萌发成参天大树，才能影响整个森林的生态。”这是刚入行时，前辈对曹燕飞的教诲。

　　今年恰好是曹燕飞入行的第十年。十年树木，如今的她早已褪去当初的青涩，成长为果断干练、经验丰富的民行检察官，并带出了一支优秀的行政检察专业化办案团队。

　　“行政检察冷弱短小，所以更需要我们老民行人的坚守。”身为苏州市检察院第七检察部副主任，曹燕飞时常思考如何通过市级检察院的引领，来同向推进两级检察院的行政检察工作。经领导同意，她组建了一支由上下两级院组成的办案团队，既能直入基层一线“问诊”，又能迅速吸收基层办案经验，及时调整指导方向。

　　在制定工作指导、研究制度性问题、办理疑难复杂案件等方面，团队总是能够集聚众人智慧，以最快的速度，寻找出大家满意的“最优解”。为了办理好非诉执行案件，办案团队参与制定了涵盖36项法律监督点的审查表，并根据试行期间的反馈，一个月内迅速增补内容，推出更新版本。

　　“我们团队的成员、来自张家港市检察院的检察官助理王永虎同志，在被省检察院借调期间，协助一揽子化解行政纠纷51件，办案质效得到最高检领导的肯定。”

　　育种成树，栽树成林。在曹燕飞看来，为行政检察工作孵化人才，是组建行政检察专业化办案团队更为深远的意义。而她自己，也在努力地走出去，与更多的人交流分享，碰撞思想的火花。

　　曹燕飞是全国行政检察条线师资成员，今年1月，她受邀在国家检察官学院举办的行政检察业务培训班上授课。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，她没有待在安排好的讲桌旁，而是直接举着话筒站到了讲台中央，成为了整个条线第一个站着讲课的老师。

　　当被问到为什么要选择站着讲时，她说是受到了南京市建邺区副检察长李勇站着上课的启发。站着上课是对自身逻辑思维、知识体系的双重考量。

　　三个多小时的脱稿讲课，要求授课人不但要具备扎实的业务能力和灵活的控场能力，还需要有接受学员审量的勇气和自信。而她所承担的《不支持监督申请行政案件释法说理与风险防控》课程，也是点选授课率最高的课程之一。

　　（本报记者卢志坚 通讯员张会杰 吴玉洁）